第114章不要当傻瓜烂好人（下）
“不愧是贺樊川，”魏来很应景地鼓了鼓掌。“一眼就透过现象看穿了本质。”
“滚下去收拾烂摊子。”贺樊川收回视线，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
“得嘞，我这就下去给您扫除到道路障碍……嘶——抬头看一眼，贺樊川，你看一眼这大爷，有没有觉得……有点眼熟？”
贺樊川抬起垂下的眼帘看了一眼抓着安全带盯着车前看的魏来，他无奈叹了一口气，伸手解下安全带打开车门率先走了下去。
车前的老人还躺在地上捂着腿“哎呦呦”地叫个不停，从小在街头巷尾摸爬滚打长大的贺樊川见惯了碰瓷的把戏，而眼前的老人是演技拙劣到有点脑子都可以看出真假。
贺樊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还在叫喊的老人拍了几张照片，又拍下了老人和车头之间的距离。
“怎么样？”魏来关上车门来到了贺樊川的身边。“要报警吗?”
“我不会陪你进警察局的。”贺樊川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自己报警自己处理，看在你送我的份上我可以留份午饭给你——出来后记得来我家找我。”
“贺、樊、川！”魏来伸手拉住要走的贺樊川，气得咬牙切齿。“有点良心，知不知道有句老话叫做‘同甘苦，共患难’！”
魏来的怒气丝毫没有影响到贺樊川，他的视线落在了对方抓住自己的手腕上，眼神意味深长。
顺着贺樊川视线看去的魏来下意识收回了手，后退几步和贺樊川拉开了距离，心虚到不敢再看他。
手腕上还残留着魏来的体温，贺樊川有些别扭地用自己的手抓住了魏来先前抓住的地方，试图用自己的温度覆盖魏来的温度。
自从魏来挑明了心意后，就再也没有喊过贺樊川的乳名也尽量避免了和自己的肢体接触。也只有着急和生气的时候，他才会无意识地触碰自己。
被握住的手腕处已经热出了汗渍，贺樊川拿开手，主动开口给出台阶。“你说眼熟？眼熟吗？”
魏来顺势而下，接下话道：“就是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能被一个人同时碰瓷两次也是你的福气。”身边的魏来还在纠结，然而贺樊川已经认出了“挣扎”着从地上坐起的老人是谁。
“哎呦，哎呦，我的腿呀！疼死我了，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开车都不看路吗？哎呦喂，大伙都来看看，都来看看呀，有人撞人还不道歉啊——”抱着腿坐在地上的老人开始了表演，喊话的声音听起来就很有力。
楠竹住宅区里大多是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老人们对于凑热闹这种事向来都很热衷。三个人和一辆车很快都被一群大爷大妈们围住，指指点点的声音很快就传入了耳朵里，贺樊川瞬间就打消了戏弄对方的想法。他伸手拉住魏来的手，将人往自己身边拽。
“怎么了？”魏来没有挣扎，顺势站到了贺樊川的身旁。“人越来越多了，都是你的街坊邻居，要不我们给点钱把他打发走？”
“要是觉得钱多就给我，我穷。”贺樊川开口怼了魏来一句，偏头看向围观的大爷大妈们。在魏来看不见的角落，他的眼神凶得像是要吃人。
围观的人小声说着话离去，贺樊川松开了抓着魏来的手。
“人怎么都走了？着急回家吃饭？”魏来别扭地环顾一圈，转移注意力。
“被当成热闹看了还这么开心……喂，老头，别叫唤了，看看你的‘债主’，认识吗？”贺樊川看着在围观人走后叫唤得更大声的老人，语气不善地问道。
“什么意思，我真的和他认识？”被老人盯着看的魏来微微偏头，悄声问。
“什么认识，我不认识！你不要打着认识的幌子就不负责……”
“老爷爷，您不认识他，那我呢？”贺樊川向前一步走到老人的身前，弯下腰直视对方的眼睛。“您别心急，看着我的脸仔细想想…我们见过的，当时您还骂我没良心呢。”
被注视的老人眼神开始上下闪躲，贺樊川知道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只有魏来还一头雾水地盯着老人看着。
“老人家，看样子您是个不怕热的，又是装晕倒又是碰瓷的，大夏天的就这么躺在地上不会被晒得脱层皮吗？”贺樊川玩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老人，说出的话却异常冰冷。“瞧您现在还躺在地上的这幅模样估计是不觉得热，要不这样，您继续在这里躺着，我们先上车上吹着空调等等——等您受不住晕过去了，我们俩再报警送您去歇歇，怎么样？”
此时已将近傍晚，但盛夏的天里温度足足有三十度。就这么一会儿，贺樊川身上的夏季校服短袖已经汗水浸湿，而为了装风度将白衬衫最上方的扣子都扣得紧紧的魏来，更是满头大汗。
贺樊川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袋纸巾塞给魏来，示意他擦擦脸上的汗。
还是没有想明白的魏来边擦着汗水边问贺樊川：“我还是没有记起自己是在哪里见过他……”
“高二暑假时你非要多管闲事救得那个老头，因为他我最后没有请你吃饭的那个。”贺樊川嫌弃地白了一眼魏来，而后询问低头不说话的老人。“喂，做出决定了吗？是继续在这坐着还是我们报警让人来抓你？”
“嘶——”不等老人先给出回应，魏来就倒吸了口气。“贺樊川，你很牛逼啊，这两个选项个顶个的精彩。”
贺樊川没有理会魏来，他的视线放在了老人的身上，对方动作利落地站起了身，正要越过两人离开。
贺樊川跨步一步拦住了老人，将手机里先前拍下的照片送到对方的眼前。“《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九条，盗窃、诈骗、哄抢、抢夺、敲诈勒索或者故意损毁公私财物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一千元以下罚款——老人家，你是要花五百块消灾，还是拘留几天交五百块罚金？”
旁听的魏来目瞪口呆。
“你……你这个……”碰瓷的老人气得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别激动，五百块而已，你晕一次就能赚回本了。”贺樊川笑着挥了挥手里的照片。“我说的不对吗？上次你不就是差点坑了他五百块吗？”
差点被坑五百块的魏来后知后觉，直到老人铁青着脸掏出五张红色纸币递给贺樊川离开后才开口问了一句：“你给我讨公道啊？”
“没有。”贺樊川淡定地将五百块塞进口袋里。“我就是学习一下如何碰瓷——你这个烂好人要是不忍心可以拿自己的钱还回去。”
“我哪里像是烂好人了，那天我只是觉得太阳太晒所以才没起疑心的……贺樊川，不对啊，那五百块钱我最后不是没给他吗？”魏来瞪大眼睛，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在声色的时候有人花一万买我的笑——我刚刚对着他笑了那么长时间，收五百过分吗？”贺樊川冷冷问了一句。
“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魏来立即投降。“我还得感谢您救我于水火之中呢。”
魏来的好心只浮于表面，贺樊川当然明白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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